2006-12-22

     在中国，由于工业化和城市化而造成的较大规模的水环境污染，可以从1970年中期算起。近30年来，相当一部分的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不经任何处理或只经过非常初步的处理，就直接排放到水环境中，这已对中国的自然生态造成极大的破坏。今天，中国控制点源水污染，制止水环境继续恶化的任务这已非常紧迫。据国务院法制办公室主任曹康泰主编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水法导读》刊载，2001年全国点源废污水排放总量达到626亿吨(不包括火电直流冷却水)，其中工业废水占62％，生活污水占38％，这当中大约80％，或约500亿吨污水，未经任何处理而直接排放。这主要是由于没有适当处理点源污水排放，全国有近50％的河段、90％的城市水域受到不同程度地污染。前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保护委员会主任委员曲格平先生在《关注我国的生态安全》一文中，用国家环保总局2001年的统计资料指出，全国75％的湖泊受到显著污染。47％的河段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其中10％的河段已丧失使用价值。鱼虾绝迹的河段达2400公里以上。污水排放所携带的污染物也已经严重影响到饮用水水质，影响到人体健康。中国64％的城市地下水受到严重污染；33％的城市地下水受到轻度污染；仅有3％的城市水质处于清洁状态。水环境的污染已经对中国的经济发展造成伤害。据国家环保总局和国家统计局2006年9月发布的《中国绿色国民经济核算研究报告2004》，2004年全国因环境污染造成的经济损失至少为5118亿元，占当年GDP的3.05％，其中水污染的环境成本为2862.8亿元，占总成本的55.9％。由于中国工农业经济和城市化建设的快速发展，点源污水排放量会随着进一步快速增加，中国工程院编制的《中国可持续发展水资源战略研究报告》估计，2030年全国废污水排放总量可达到1060亿吨。显然，中国的自然生态到那时，已不大可能仍然承担得起仅仅是20％左右的点源污水处理率，而满足中国在饮用水和工农业生产需要用水的基本要求。

　　所以，从现在起到2030年的短短二十几年间，中国势必要更快和更全面地控制住点源污水的排放。假定中国在2030年，对那时全部的1060亿吨点源污水实施2001年技术水平的处理，这至少需要具备约8.5倍于2001年的污水处理设施。这是一个相当保守的估算，如果考虑到将来中国城市的城镇污水(包括居民生活污水和达到预处理标准的工业废水)和雨水应该实现分流，城镇污水的处理应该达到可以有限回用的三级处理，那么届时污水处理设施的要求自然会高得更多。以中国国民经济过去20多年约9％的递增率，在以后的25年间，以与此相似的递增率建设点源污水处理设施，从而在2030年实现点源污水的全面控制应该是一个可以期望的目标。

　　这里所谓的全面控制，仅仅是指所有的点源污水得到初步的处理，而不是指污水中的污染物得到全部的去除，因为现在污水处理的平均水平仍然会使一部分的污染物排放到环境中去，在总量污水增大的情形下，这部分的污染物仍然会对环境造成严重的破坏。这里的全面控制，甚至也不是指中国的水环境可以届时不受生态更为严重的威胁，因为处理后的点源污水中残存的污染物，再加上现在还没有得到重视的面源污水中携带的污染物，仍然足以摧毁生态环境。就像美国的切萨琵克海湾水域所经历的那样，尽管从1970年代开始，该海湾的污染和治理就受得了全国的重视，美国国会在1980年专门为此通过法案，予以专项拨款。在1984年该法有效期满之后，又在1987年的净水法修正案中专门制定切萨琵克海湾工程规划，成立切萨琵克海湾规划办公室，每年拨划4000万美元用于该工程，涵盖流入切萨琵克海湾地区的全部点源污水的处理设施也早已建设完成。但是由于从处理后的点源污水排放和未加处理的面源污水中携带的含氮污染物仍然过多，形成富营养化而导致水中溶解氧浓度的大幅减低，切萨琵克海湾至今仍然是一个有死亡区域的海湾。美国环保署在2003年8月发布的资料表明，该年切萨琵克海湾中的死亡区域是历年统计中较严重的年份之一。短期内切萨琵克海湾还不大可能恢复成一个生态健康的水域。所以，中国在2030年对所有的点源污水实施初步的处理，应该仅仅是一个最初步的目标，或者说，是一个不得不达到的目标。

　　由于在控制点源污水排放方面取得的进展，近年来美国水环境的污染的主要来源已经不再是来自于工业废水和城镇生活污水形成的点源污染，而是由雨水和农业灌溉用水所组成的面污染源。而即使是从点源污染而来的污染物大大地减少了，水环境污染，水生态伤害的威胁仍然没有减少很多。根据美国环境保护署2000年水质报告，主要是由于面源污水的污染，美国39％的河流线，46％的湖泊面，51％的河流出海口面和78％的五大湖靠岸水域，还是不能达到美国国家或各州的水质标准。中国人口比美国多4倍，而且居住高度集中，农村的灌溉用水利用率和化肥使用效率不够高，城市的雨水管道铺设率不普及。所以，面源污染对中国的水环境更加容易引起比较严重的污染。现在的焦点多集中在点源污染引起的水环境问题，面污染还没有被提到议事日程上，大家切不可认为水环境的污染仅仅在于点源污水，而忽视了面源污水引起的水环境污染。从这个角度来看，当代中国人要在这二三十年的时间里，尽快地控制住点源污水的排放，尽快地进入到控制面源污水的阶段，处理、恢复已经污染了的水体，保住我们岌岌可危的水环境，这是摆在中国环境保护工作者面前刻不容缓而又任重道远的艰巨任务。任何轻视这项任务，认为可以打包票的想法都是要不得的。

　　(作者:美国洛杉矶水质控制理事会水资源控制工程师)